清朝乾隆年间,一个冬天的晚上,下起了雪。后半夜,天快亮时,六户村的阿大,骑着老孙头家的毛驴花花,从镇上吃够了酒、耍完了钱、睡完了**,哼着小曲回来了。骑到老孙头家门前路上时,路边有个半人多深的坑,花花一蹄踏空,打了个趔趄,将阿大重重摔进了坑里。他的腰当场摔断,动弹不得,痛得大嚷大叫。

花花见闯了祸,小跑着拱开老孙头家的院门,进了院子,朝着熄了灯的窗子恩啊恩啊地大叫,叫他们起来救人。

阿大30多岁,是个光棍汉,是当地的一个祸患。由于他自身就是个亡命徒,又跟左近青头山的土匪有勾搭,所以十里八村的人没有不怕他不恨他的。他对谁都是一副凶相,唯独对花花好。当地不产花生,平常人家只要逢年过节才买上一点。阿大却舍得成斤成斤地给花花买花生米。怕老孙头家的人偷吃,每次他都要亲身喂,眼瞅着花花吃完才走。花花固然名义上是老孙头家的,实践上却成了阿大的座骑,到哪都骑着它。

老孙头被花花的叫声吵醒了,他穿上棉袄,来到院子里,把花花在牲口棚栓好,然后循着阿大的惨叫声,顶着纷飞的雪花,走到坑前。

阿大叫着:“老孙头,快救我出来,我的腰断了!唉哟我的妈呀!”

老孙头赶忙容许着跳下坑,想把阿大抱起来。可他才一用力,阿大就杀猪般嚎叫起来,吼着:“你他妈的要疼死老子啊?快去叫人,找门板来抬老子!”

老孙头爬上坑,十几分钟后,坑外面陆续来了好多人。当时六户村有32户人家,每家的男当家的都来了。32个男人在坑上站着,磋商着,嘀咕着……

阿大忍不住了,狂骂着:“快他娘的救我啊!我通知你们,你们不快点救我,等我找来青头山的兄弟,把你们一个一个全砍死,娘们儿全奸杀了,孩子全在石头上摔死,让你们整个村断子绝孙死光光!”

这时,村里的陶秀才清了清嗓子,说话了。他对阿大说:“阿大,我们磋商好了,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了!”

阿大愣住了!然后他哭了,声泪俱下地乞求起来:“爷爷叔叔们,老舅大哥们,我错了!你们就不幸不幸我这个从小就没爹没娘的孤儿吧!只需你们饶我一命,一能动弹,我立刻分开村子,终身一世都不再回来!我要扯谎,让雷劈死我!”

“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?你忘了我爷爷是怎样被你打瘫在床的?”

“鬼才信你!老耿家的儿媳妇是让谁凌辱了才跳井的?你个王八蛋!”

“活埋了这**的!前天老子刚卖了一窝猪娃,就让这混蛋勾着土匪来把钱抢走了!”

坑外面一片吵嚷怒骂声。

一个男人说:“天马上就要亮了,大家敏捷点,都去搬石头,把这孙子活埋了!”

众人附和:“对!一切人都得入手,事情要是泄显露去,让官府或者青头山的土匪晓得了,谁也甭想脱罪!”

“干哪!搬石头!”

阿大晓得本人的末日到了。他蛮横了一辈子,不想这么窝窝囊囊的死,于是把心一横,大喊起来:“来吧,你们这帮杂种!真恨老子1.76金币版仿浩大从前对你们太仁慈,没先杀光你们!你们来吧,爷爷过20年,又是一条好汉!”

这里是山区,最充裕的就是石头,每家每户门前屋后,都堆着备用的石料。阿大的叫嚣愈加激怒了村民们,他们纷繁搬起石头,往坑边走,要活埋了阿大。

就在这一时辰,谁也预料不到的一件事发作了——阿大家的毛驴花花,它不知怎样挣脱开了缰绳,撞开院门冲了出来,一跃跳进了坑里,将身子趴在阿大的身上,凄惨地叫着,两只大眼涌出滚滚的泪花。

“花花,你快走,风险!”阿大打动极了,他敦促花花分开。

“花花,你快上来!”老孙头急得直跺脚。

“怎样办?天可说亮就亮了!”陶秀才嚷着说。

老孙头一咬牙,说:“不论它了,埋!”

他的话音刚落,几十块大石稀里哗啦地就扔下坑去。要说阿大还算幸福,第一块石头就砸碎了他的脑袋,可花花就惨了,石头砸得它遍体鳞伤,鲜血直流……大伙都以为它肯定受不了,会跳上坑来。但这犟驴就是不动,它哀鸣着,直到被石头吞没……

…………

一晃200多年过去了。这年夏季的一天,县文联的同志,陪着省城的一位大作家来六户村采风。当年活埋阿大和花花的中央,如今长着一棵大槐树。村里几位老人,陪着大作家坐在树荫下,喝着桌上的茶水,聊着天。

大作家问:“我从县志上理解到,我们六户村二百多年了,不杀驴,不吃驴肉,而且只要我们这个村这么做,这是为什么?”

一个姓陶的老汉慢吞吞地说:“噢,这个事呀!听老人们讲,那还是在乾隆年间,咱村有个姓孙的人家,养了头叫花花的毛驴。那孙老头对花花可好了。我们这不产花生,花生多贵啊!”

“到如今花生也不廉价!”一旁一个姓孙的老汉插了句。他对大作家笑了笑,说:“他说的那个老孙头,应该就是我祖上。”

陶老汉不干了,瞪了孙老汉一眼,说:“要不你讲?你就爱插我的嘴!”

孙老汉好脾气地笑笑,说:“你讲你讲!”

“咱这花生多贵啊!可那孙老头就舍得,成斤成斤地给花花买花生米吃。”陶老汉继续,说:“老头对花花这么好,花花果真就报答他了。当时村里有个二流子,名叫阿大。一天夜里,下着雪,阿大从青头山约来3个土匪,要绑孙老头的票。正绑着孙老头要走,花花忽然啃断了缰绳,冲上来,大叫着,连踢带咬,加上有别的村民听到驴叫赶过来,把阿大和土匪吓跑了,救了孙老头的命。可惜,花花本人也挨了阿大好几刀,失血过多死掉了。”

另一老汉咂咂嘴,说:“真是头义驴啊!古往今来,只听说过家养的狗拼死救主的,毛驴救主人的事,还真是独一份。”

大作家连连点头,说:“的确稀有!的确稀有!”

“从那后,我们六户村,就不杀驴,不吃驴肉了。传说中的就是这样。”陶老汉最后说。